第二天清晨的微光刚漫过图书馆的穹顶，苏晚已经攥着借阅卡站在了阅览室门口。管理员阿姨笑着为她拉开玻璃门，“小姑娘又来这么早？”她点点头，指尖蹭过微凉的门框——昨天沈亦辰随口提的那几本天文专著，像颗发着光的种子落在她心里，让她一早就按捺不住要来寻的念头。
馆内还静悄悄的，只有扫地机器人在书架间无声穿梭。阳光透过高大的彩绘玻璃窗斜切进来，把空气中的浮尘照得像细碎的金箔，落在她浅棕色的发梢上，暖得发烫。她沿着分类牌在书架间慢慢走，指尖拂过一本本厚重的书脊，直到在“天体物理”区的第三排，看见了那几本被沈亦辰提过的书——书脊微微有些磨损，显然是常被人借阅的。
她轻轻抽出最上面那本《系外行星探测史》，指尖不小心蹭到书页边缘的折痕，像是谁之前在这里做过标记。找了个靠窗的旧木桌坐下，她翻开封面，扉页上有行娟秀的钢笔字：“每颗星星都在等被看见的人”。刚读罢这句，就听见纸张翻动的沙沙声里，混着油墨和旧纸张特有的淡香，她忽然觉得沈亦辰说“书里有另一个世界”这话，竟半点不假。
书中的文字像被施了魔法。讲首次发现系外行星时，天文学家在观测站守了整整七个通宵，直到数据曲线画出完美的正弦波；当探测器穿越小行星带时，外壳被碎石划出细密的划痕，却仍稳稳地向目标飞去。苏晚托着下巴，连指尖都跟着微微发颤——原来那些在夜空中看起来只是小点的星星，背后藏着这么多惊心动魄的故事。她翻页的手越来越快，直到手腕发酸，才惊觉窗外的阳光已经移到了桌角，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。
“哪本最有用？”
低沉的声音忽然在对面响起，苏晚吓得手一抖，钢笔“嗒”地掉在桌上。抬头时撞进沈亦辰的目光里，他穿着件浅灰色的连帽衫，袖口卷到小臂，露出的手腕上还沾着点草屑，像是刚从校外的观测台过来。比起昨天在报告厅里西装革履的样子，此刻的他少了些疏离，眼尾甚至带着点刚跑完步的红。
“我、我……”苏晚慌忙把钢笔捡起来，指尖蹭到他递过来的纸巾，才发现自己刚才翻书时，指尖沾了点书页上的灰。她指了指摊开的书，声音细得像蚊子哼，“这本……讲系外行星的，特别有意思。”
沈亦辰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，嘴角弯了弯，“那是我导师写的。他总说写得太啰嗦，没想到还有人爱读。”他顿了顿，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敲，“下周六的天文社活动，”沈亦辰说，“我们会去北校区观测站，那里光污染少，可以看到更多星星。如果你有兴趣...”
“我有。”苏晚立即回答。
沈亦辰嘴角微微上扬，
苏晚眼睛“唰”地亮了，像突然被点亮的星子。她猛地点头，连耳尖都跟着发烫，“我去！谢谢你——真的，昨天你推荐的书，每本都……”她想说“每本都让我觉得宇宙好神奇”，话到嘴边却卡住，只敢攥着书页边缘，把后半句咽进心里。
“不客气。”沈亦辰拿起桌上的书翻开，指尖刚碰到书页，又忽然抬眼，目光落在她脸上时软了些，“对了，你昨天在报告厅窗户上画的星座图，很准。”
苏晚愣了愣。昨天散场时她见窗户上凝着层薄雾，一时兴起就用指尖画了猎户座，本以为他走得急没看见，没想到……心头那点“他会不会没在意”的失落瞬间被冲散，她忍不住弯起嘴角，“我还以为你没注意呢。”
“怎么会。”沈亦辰低头翻书时，耳尖悄悄红了，“你画的腰带三星，位置分毫不差。”
两人都没再说话，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在阳光里飘着。苏晚偷偷抬眼，看见他垂着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，笔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，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轻得像耳语。她忽然觉得，这样的清晨好像被拉得很长，长到足够把书里的故事读一半，把对面人的侧脸看清楚。
不知又过了多久，沈亦辰合上书，“我该去实验室了。”苏晚也跟着站起来，把书抱在怀里，才发现天已经悄悄暗了——刚才太专注，竟没注意到夕阳把窗外的梧桐叶染成了金红色。
两人并肩走出图书馆，晚风卷着桂花香飘过来，苏晚忍不住深吸了口气。“今天我们讨论什么呢？”她偏头看他，怀里的书还带着余温。
沈亦辰脚步顿了顿，路灯恰好亮起来，暖黄的光落在他脸上，“你对宇宙的起源有什么看法吗？”
“大爆炸理论！”苏晚几乎是脱口而出，眼睛亮得惊人，“但我总在想，在奇点之前是什么呢？会不会有另一个宇宙，像肥皂泡一样破了，又凝成了我们现在的世界？”
沈亦辰被她眼里的光逗笑了，“你这个想法，跟我导师年轻时的猜想很像。”他抬手比了个手势，“其实现在有个‘循环宇宙论’，说宇宙膨胀到极限会收缩，收缩成奇点再爆炸，像呼吸一样……”
他们沿着林荫道慢慢走，话题从宇宙起源绕到暗物质，又聊到昨晚的星空——苏晚说她总分不清火星和金星，沈亦辰就教她看星轨：“火星是橘红色的，走得慢；金星亮得刺眼，傍晚总挂在西边低空。”他说话时，偶尔会抬手指向天空，指尖划过的轨迹，像在暮色里画了条看不见的线。
苏晚听得入了迷，直到走到学校门口的梧桐树下，手机“叮”地响了声，是室友催她回宿舍取快递的消息。她低头看时间，惊得轻呼一声：“都七点了！我得赶紧回去了。”
“我送你到宿舍楼下吧。”沈亦辰立刻说。
“不用不用，很近的！”苏晚摆摆手，往后退了两步，又忍不住回头——沈亦辰还站在路灯下看着她，连帽衫的绳子被晚风轻轻吹得晃。她忽然觉得心里暖烘烘的，像揣了个小太阳，于是踮起脚朝他挥了挥手，“那我走啦！周六见！”
“周六见。”沈亦辰也朝她挥手，声音被风吹得轻轻的。
苏晚转身往宿舍走，走了没几步，听见身后有脚步声。她往前走，又忍不住回头，看见他还站在原地，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，一直铺到她脚边。
苏晚捂着嘴笑起来，晚风把桂花香吹得更浓了，她觉得今晚的星星，好像比往常都亮了些。
更新时间：2025-11-05 22:22:4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