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春芽捏紧勺子,“我问过了,中班从十二点到六点,正好接小阳放学。
”她没说昨天偷偷去做钟点工被退单的事,雇主嫌她带着孩子不方便。茂林沉默着扒拉粥,
米粒粘在他泛青的胡茬上。春芽突然想起阿远说过,公公年轻时是厂里的技术骨干,
木工活一绝,可自从婆婆病逝,他就没再笑过。雨停时,春芽换上藏青色工装裙,
在玄关镜前别好工牌。小阳趴在茂林肩头,奶声奶气地喊“妈妈早点回来”,
老人的手掌轻轻拍着孩子后背,像在哄一只受惊的雏鸟。超市经理上下打量她:“已婚已育?
我们更倾向招未婚员工。”春芽攥紧简历,指甲掐进掌心:“我能吃苦,
以前在老家开过杂货店......”话音未落,口袋里的手机震动,
是茂林发来的照片——小阳正踮脚给爷爷戴纸折的皇冠,两人鼻尖都沾着水彩颜料。
经理的目光扫过她走神的脸,语气软了些:“试用期一个月,底薪两千二,提成另算。
”春芽猛地抬头,看见对方身后的玻璃窗上,阳光正穿透云层,在货架间投下菱形的光斑。
傍晚回家时,楼道里飘来炖排骨的香。茂林系着阿远的围裙,在厨房翻炒青菜,
小阳坐在高脚椅上啃玉米,腮帮子沾着黄色的渣。“面试怎么样?”老人转身时,
春芽听见他腰骨发出的轻响。上个月她半夜起来喝水,曾看见茂林在客厅贴膏药,
月光把他的背影拉得很瘦,像株被风雨压弯的树。“成了。”她掏出塑料袋里的面包,
那是超市临期处理品,“小阳,明天妈妈带你去看幼儿园好不好?”孩子举着玉米棒点头,
突然指着茂林的头发笑:“爷爷有白头发,像棉花糖!”春芽一愣,
看见老人耳后新冒出的白发,确实蓬松得像团棉絮。茂林别过脸,用袖口擦锅沿:“人老了,
该白了。”夜里,春芽被雷声惊醒。小阳蜷在她怀里,发烧的小脸滚烫。她摸黑找退烧药,
听见阁楼传来翻动纸箱的声音。悄悄上楼,看见茂林正对着阿远的遗像抽烟,
火星在黑暗中明灭,老人的轮廓融在烟雾里,像幅褪色的旧画。“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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